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儒学即人学
︱︱ 张岂之的儒学思想史教学和研究

◇张茂泽 

张岂之先生主编的《中国思想史》滋养了成千上万的思想史爱好者,他主编的《中国传统文化》《中国思想文化史》《中国历史十五讲》等多种著作被外译为英、法、韩等多种文字,影响世界。他从事教学工作70年,培养了中国思想史专业硕士生以上高级专门人才数百名。他带头从事大学文化素质教育几十年,多次做有关中华优秀传统文化、孔子和孟子等儒学思想的学术报告,产生了广泛社会影响。和我国社会主义的生产生活结合,紧扣时代脉搏,孜孜不倦,勤勤恳恳,如小草之绿大地、护大树,忘我奉献,乐此不疲,数十年如一日,为中国社会现代化、中华文明发展繁荣服务,富有鲜明时代特征,是张岂之治学育人的特点。这里仅就其儒学思想史教学和研究作一简介。

在张岂之看来,儒学是人学,儒学的人学思想从理论上彰显了人的社会性和文明性。

儒学是人学,是研究人成为人、现实的人成为理想的人的学问,包括天人合一的仁义道德世界观、人性修养论、文明教化论等内容。关于儒学的人学性质,张岂之撰写《论儒学“人学”思想体系》一文,进行了专门论述。他提出,从儒学形成看,儒学即人学。作为儒学创立者,孔子以人为理论探讨的中心,在中国思想史上系统论述了关于人的价值、人的理想、人的完善、人的道德、人际关系以及人与自然关系等人的问题,建构了人本的思想体系。从社会史角度看,儒学正是汉族形成时期创造的思想文化体系。儒学最初提出“人格”观念,后来演变为“国格”观念,提倡敬老养老、救济孤独残废、勤劳勇敢等美德,成为整个中华民族的宝贵精神财富。

孔子解释“仁”即“爱人”,这一解释的特点是:仁不是祖先神崇拜的出发点,而以人的理性为基点;不是以氏族群体为出发点,而是以个人修身为起点;不是以维护一方而牺牲另一方为出发点,而是力求照顾到人际双方的利益为基点。这反映了儒学既根源于华夏文明史成就,有宗法社会特点,但其人学思想的理论意义,又超越了特定的时代。比如,孔子说,“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”,说明人能发现和阐明真理;在真理与人之间,人是认识的主体。这在任何历史时代都是同样的。再如,孔子强调,人们做道德高尚的人,要靠自身修养,从我做起。他说:“一日克己复礼,天下归仁焉。为仁由己,而由人乎哉?”他将自我修养看成治国平天下的起点,把治国平天下作为道德修养的目标。这种从我做起的道德修养论,成为儒家人学的思想核心。在儒学思想史上,这个核心始终没有变化。还有,孔子说“君子喻于义,小人喻于利”。照他本义,如果义利统一,则利可取;要是丢掉义只顾利,那是不为的。总之,人的一切言行都要遵照道义规范,不能任其所为。这种观点提高了人的价值,在今天仍然有生命力。

孔、孟、荀等儒家学者赋予文明以人性修养和文明教化的新内涵,这是我国思想文化的巨大创造,深刻影响了中华文明史进程。早期儒学提出文野之分,区分文明和野蛮,提倡文明,反对野蛮;提出文质彬彬的修养理论,要求内在修养和外表礼仪有机统一;提出和而不同等命题、中庸之道等概念——这些都是新时代有积极价值的精神财富。我们建设社会主义文明,既需要近代契约精神、法律制度,也需要儒学提倡的人性自觉、道德约束,需要相应的文明教化,需要有道德的人。以文明为主轴的人学,可以继承而且应当继承;特别是其中关于文明的理性培养精神,种种理论思维成绩,可以为今天建设社会主义道德、社会主义文明等提供历史借鉴。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有关道德理想人格、道德修养、道德教化等理论,比较全面深刻,经过几千年的长期道德实践,经受住了历史检验,值得今人珍惜。这比只是单纯树立先进人物榜样,有更加深厚的历史土壤和理论说服力、人格感染力。

儒家文明的理论思维,在孝亲敬老上有集中体现。既不局限于宗法血缘限制,也不纠结于“孝”的礼仪形式,而是努力追溯“孝”德的理性基础,即仁义道德。儒家认为仁义道德是人性的核心内涵,也是人和其他动物的相异点。孔子、孟子还将仁义道德的心理表现,简明概括为“仁者爱人”,凝练为恻隐之心、羞恶之心、辞让之心、是非之心等,醒目指点给人看,让人反思、提高。儒学的文明观要求人们生产生活中,始终都要有一颗仁爱心。孝亲敬老只是仁爱心在对待家人长辈处的表现,这些在今天依然很有积极意义。

(作者系西北大学中国思想文化研究所教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