◇辛亚民  蒋范

《周易》复卦六二爻爻辞云：“休复，吉。”考察历代注解，皆训“休”为“美”，“休复”即“美复”，几乎没有异议。而湖南长沙马王堆出土的帛书《易传》有《缪和》一篇，其中直接引用了复卦六二爻“休复，吉”。考察其言说语境和行文逻辑，就会发现它提供了一种不同于一般理解的特殊解读。在此略加探析，以求证于方家。

“休复”旧义

《周易》六十四卦中，复卦的卦象较为特殊，只有初爻为阳爻，其余五爻皆为阴爻。就六二爻的爻位爻象而言，它本身意义特殊，阴爻居阴位，又处下卦中位，“得位处中”；而且爻辞断语也是“吉”的结果。对于爻辞中的“休复”二字，古今学者一般都解作“美复”，或由此加以引申，释为“改过”。前者如唐代易学家孔颖达，其《周易正义》云：“得位处中，最比于初，阳为仁行，已在其上，附而顺之，是降下于仁，是休美之复，故云‘休复吉’也。”此是在分析完六二爻“得位”“处中”的属性后，继而借助它与初九爻“附而顺之”的关系，将“休”释为“美”。训“休”为“美”，古文习见。《诗经·商颂·长发》：“何天之休”，毛传：“休，美也。”《尚书·大禹谟》：“戒之用休”，孔安国传：“休，美。”朱熹继承孔颖达的观点，云：“复之休美，吉之道也。”孔、朱之说有一个重要的思想来源，即《小象传》：“休复之吉，以下仁也。”古注多将这里的“仁”对应到六二“下”方的初九爻，王弼、孔颖达谓初九“阳为仁行”，即初九作为阳爻具备仁德之行。而六二爻作为具备中正之道的君子，应该采取主动接近处于下位的具有仁德之人的态度和方式，即与下位的初九象征的仁人相亲比，这既是儒家主张的具有一定地位的人所应该具备的“礼贤下士”的谦恭态度，同时也是孔子“亲仁”思想的体现。《论语·学而》：“泛爱众，而亲仁。”《论语·里仁》也说：“里仁为美。择不处仁，焉得知？”总之，这一意义上的“复”是“下复”，之所以“美”，是因为“亲仁”，即德行之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