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代元日早朝中的“观客”及其诗歌
◇傅绍良
元日早朝是古代早朝的三种形式之一。元日早朝又称外朝,每年一次,在大朝正殿举行。从制度上来说,元日大朝会的所有朝臣都是礼仪的参与者,而所有参与者都有自己的礼仪角色,早朝上的朝臣们都是表演者,没有观众。但在现存的唐人元日早朝诗中,有不少“观”“陪”早朝类的诗歌。如韦应物有《观早朝》、包佶有《元日观百僚朝会》、杨巨源有《元日观朝》、灵澈有《元日观郭将军早朝》、厉玄有《元日观朝》以及欧阳詹的《元日陪早朝》等。这是一个很值得探讨的问题。因为依照唐代的礼制,元正朝贺之礼既有身份要求,又有严格的宫廷禁卫,旁观者不可能进宫殿,更不可能陪人早朝。如何看待这些问题呢?只要联系具体诗歌我们或许就可以找到答案。而解答这些问题,还可以了解这些写观朝诗的“观客”们的多种不同心理。
先说韦应物。其《观早朝》共二十句,诗中前面大部分篇幅详写早朝的程式,最后四句云:“愧无鸳鹭姿,短翮空飞还。谁当假毛羽,云路相追攀。”这四句所抒写的情感十分明显。韦应物天宝八载十五岁时以门荫为三卫,以武士身份近侍唐玄宗。据《新唐书》卷二十三《仪卫》:“元日、冬至大朝会、宴见蕃国王,则供奉仗、散手仗立于殿上;黄麾仗、乐县、五路、五副路、属车、繖二、翰一,陈于庭;扇一百五十六,三卫三百人执之,陈于两箱。”韦应物以武士的身份为早朝仪仗,故得观早朝。但武士并不是他的政治理想,他的愿望是以朝官的身份入早朝,而不是在朝班之外执旗为仗。所以,韦应物的“观早朝”,其实是一个武行少年的内心表白。他以仪卫的身份入早朝,站立在朝官旁边,观看朝官们元日大朝会的仪式,内心充满了遗憾和伤感。后人编《韦应物诗集》,把这首诗归入游览类,既不符合元日早朝的礼仪,也不符合韦应物仪卫早朝时的心理。可以说,韦应物是一位角色错位的“观客”。